小路

bryana

     晚上自习回来。风很大，裹挟着凉气从西门的松柏间呼啸而过。我一边听着音乐，一边走在杨树间的小路上：小路很滑，薄而湿润的软泥上是被这个多雨的夏天滋养而生的青苔，让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；小路也黑，荷园西路上橙黄色的暖光被水汽晕开，又朦朦胧胧地消失在青黑之间，像是长发伴着微微倾斜的脸庞。小路旁是蛐蛐儿和蛤蟆们的叫声，层层叠叠延伸了好远，和着音乐，仿佛行走在梦中的广原。我低着头，闪电时不时地打量着脚边枯败弯曲的松枝和爬山虎手掌般的叶片，但你却久久等不到云间的滚雷——声音在这里蛰伏，光电在这里消散，这是个奇妙而宁静的世界。

    恍惚间我闻到了花香，是远处的厉风吹散了花粉么？是远处的暴雨打碎了花瓣么？怎么会呢？02年我和记忆中的伙伴走了60里路，印象中有那没有尽头的黄绿的竹林，夏天迷路的微风在林间轻轻地呜咽，沙沙的响声从记忆这头飘向那头，又从那头沙沙地回来，带着清香抚过我的脸。这味道是她的么？不是，总是淡了些，总是少了些……可这香味从哪里来的呢？是我把这股清香放入思念，渐渐地酿成了酒么？

    我像是又回到童年，背着双肩书包跳过一滩阴暗的水渍，低头躲过小路旁斜伸的枝桠，一条窄窄的小路上，我有的是时间，我有的是精力来细心挑选自己想走的地方。我不放过每一棵树干，有时候用手掌抚摸，有时候拿手指弹一下——轻轻一触，他们就一定知道我的心思吧，他们撑起了这片故乡，这里的所有都是他们的精灵。细心去体会，他们也会告诉你这里所有的事情。

    跨过那段锈掉的栅栏，树林的味道渐渐地淡了，淡黄色的小路依旧在延伸，上面没有青苔的斑块，路旁也没有星星草白色的小花。这本是一段厚实的小路，可你看到小路上形状各异的裂缝——雨水把大地滋润得膨胀起来，走在上面既软也暖，透过薄薄的鞋底，像是走在云端。这时候我是面露着微笑么？有人说大地是母亲的关怀，这段小路却仿佛母亲怀中婴儿张开的小臂，柔嫩卷曲的小手是那么惹人喜爱。

    踏上平整的沥青，小路终于消失在往来不绝的喧嚣车流中，听不到她轻轻地说着再见，树林也只是闪电下漆黑的一片。风很大，裹挟着凉气透过我的衣衫，远处灯火点点，隆隆而过的卡车让我不禁加快了脚步，这里已离家不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