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波的《大象》很不快乐，但丧得“性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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搜狐娱乐讯（三丁/文）电影《大象席地而坐》获得了第68届柏林电影节国际影评人费比西奖。这是青年导演胡波的处女作，也是他最后一部作品，他在2017年10月12日，在北京自杀身亡。

胡波的电影里，每个人都很不快乐，让人感觉整部作品是从痛苦里诞生的，而编剧是导演本人。一切从一个阴沉的早晨开始，在河北一个小地方，高中生韦布被家人呵斥，爷爷被儿女催去养老院，混混于成跟好朋友的女人睡了，黄玲在家因厕所的卫生问题跟妈妈争执。起初我们不知道4个主人公是谁，他们如何相互关联，一直行进到一个小时左右，4个人的故事展开，细节逐渐铺陈，他们才彼此交织。每个人都梦想逃离现在的生活，去往满洲里，那里有一只大象，席地而坐。

这不是一部让人感觉“舒服”的电影，每个人的生活都是糟糕的。韦布与家人关系紧张，失手把混混于成的弟弟推下楼梯，看到喜欢的女孩黄玲与教导主任有染，在车站买票逃去满洲里看大象的时候被黄牛骗了钱，在与黄牛产生争执之后，却落到了混混头目于成手里，于成知道韦布跟他一样都想去满洲里看大象之后就准备放了他，却被突然搅局。

剧本的创作里的种种因果联系，让他们的生活交错，胡波以他对生活和人生的观察创造了一类人，他们年龄不同、职业不同、生活环境不同，但都觉得“人活着不会好的”，每个人都在控诉——生活就是一直痛苦，不在这里痛苦，就会在新的地方痛苦，没人明白它是怎么无处不在。

电影很长，将近4个小时，但故事的时间线只有短短一天，发生的一切却囊括了生与死，且每次死亡，都突如其来。于成睡了朋友的女人，朋友回家换鞋恰好撞破，什么也没说，他就跳楼死了。韦布的朋友，要掩护韦布逃离黄牛和于成的控制，他带了一把枪来，内疚于他搞砸了韦布的人生，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生活太糟糕了，他们不如意，一直憋闷于不知道“活着是怎么回事”，他们沉迷在对生活的埋怨之中，却往往不自知，自己才是自身苦难的制造者，找不到自我纾解的途径，就走向了消极的了断，屈服于命运里的困境。

故事的高潮，是韦布异常的愤怒。他在公园外捡到一个大爷的毽子，大爷让他还给他，韦布却开始破口大骂，这里有一连串骂人的脏话，宣泄他一直积攒在心的不满。类似的愤怒，几乎附体在每个主人公身上，黄玲跟妈妈坦白她跟教导主任在一起被发现了，妈妈的第一反应是：“你是不是跟他睡了？”教导主任原配找上门来寻衅，黄玲操起家伙给了这对夫妇两棍子，就甩门而去。于成一直喜欢的前女友，想要有钱人的中产生活，从而不愿跟于成在一起，于成嗤笑她中产阶级的表象都是经营出来的，生活就是堆破烂，没觉得什么时候舒服过。

所有的角色，没有一个人是快乐的，他们挣扎在绝望的情绪里，被内心的怒火折磨。4个相同命运的人在一天之内，最后相遇在火车站，都要去往满洲里看大象，远方的大象是他们将不满平息下来的希望，是他们所有情绪的出口，从绝望的现在走出去。

《大象席地而坐》就是这样一个故事，聚焦于一类人的精神状态。其实，电影探讨的还是那个恒久的问题，“我们是谁，从哪里来，要到哪里去。”电影让人联想到杨德昌的《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》，也是4个小时的时长，展现了一个压抑绝望、惶惶不安的时代。不过遗憾的是，胡波将更大的篇幅停留在对情绪的积蓄和宣泄之上，但对于情绪出口的处理上，停留在描绘糟糕个体的幻灭与绝望里，看不到造成这些个体悲剧背后的原因。

但总体而言，作为导演处女作，《大象席地而坐》让人印象深刻，相信电影里浓烈的情绪，会留在每个看完电影的人心里。这个世界上，就是有那么一群人，生活在绝望里，他们大多没有主观恶意，却阴差阳错被生活从四面八方击倒，满心都是无望与疲惫。这种状态本身就是丧，且“性感”的啊。况且，最后胡波还是留下了一点希望，远方传来的大象嘹亮的叫声，没有让所有人黯淡收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