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唐人街探案2》：陈思诚的“时空杂耍”艺术

jacky216

前苏联导演塔尔科夫斯基曾将导演的艺术创作比喻为“雕刻时光”，并认为观众们走进影院是为了“追溯失去或错过的时光”。诚然，电影是一种时空艺术，是时间和空间的浓缩和复刻，其独特的影像复制功能使得其不仅成为文化的纪录者，更成为文化的表达者。对于内地导演陈思成来说，“雕刻时光”显然已经不是其创作的艺术追求，“杂耍时空”才是他野心和才华所在。

从《北京爱情故事》（2014年）多个年龄段划分的叙事结构开始，陈思成就开始探索电影中时间和空间的表现艺术，影片中最后一个长镜头试图将五个爱情故事连接起来，在时间静止中，表现人生百态的模样。随后，他在《唐人街探案》系列中继续开始其独特的时空艺术观，通过“侦探片”这一成熟类型片样式，融合“唐人街”这一民族地域元素，开拓他的电影新事业和国产电影新IP。

唐人街：空间的杂耍
唐人街，既是一个空间词汇，也是一种民族文化表达。它是民族化的符号所指，又是全球化的空间场域，作为电影的叙事背景而言，它既能满足传统文化的输出需要，也能融合世界各国“瑰丽多姿”的奇特风貌，拓展类型片的商业元素。国产电影的民族化问题论战最早从第五代导演的创作中出现，对张艺谋《红高粱》、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等影片中曲解传统文化和迎合西方审美行为进行猛烈批判，随后国产电影一直在探索表达传统文化正确的方式。去年主旋律电影《战狼2》、《湄公河探案》，以及春节档上映的《红海行动》等，无不是国产电影在输出中国文化的一种方式。但相比较而言，国内电影人对于电影与民族、民族与世界的理解过于狭隘，导致文化输出过于生硬，不仅丧失了电影本身的艺术美感，同时也浅化了中国悠久的历史文化，张艺谋的《长城》遭遇“口碑滑铁卢”即是一种警醒。

在《唐人街探案》系列电影中，导演陈思诚巧妙地将故事叙事背景框定在本土之外的“唐人街”上，不仅削弱了故事的本土属性，同时赋予了电影更多的表达空间。在第一部中，泰国的宗教空间融入到电影故事中，与开头字幕引用的《周易·系辞》 “一阴一阳之谓道，继之者善也，成之者性也”所表达的中国传统“善恶观”不谋而合。第二部，叙事空间转移到美国纽约的唐人街，融合了美国黑帮、移民等元素，完全摒弃了唐人街的空间限制，通过主人公秦风（刘昊然 饰）空间想象和推理将整个纽约城市空间纳入到叙事中，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空间杂耍。第二部的片头再次引用《道德经》“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。万物负阴而抱阳，冲气以为和”，将中国道教文化很好地与叙事中的“真与假”、“深渊与救赎”的博弈进行融合，在唐人街这一文化空间的中国功夫、唐装、寻龙尺与纽约街头空间里的黑手党、机车、枪械在《唐探2》中完美结合，其空间的杂耍建立于文化的认同基础之上。

侦探片：时间的杂耍
时间是故事的线索，是电影的生命。侦探片作为类型片的一种，在笔者看来，其对于时间的重视远超于任何其他类型。在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生命中，侦探片的首要任务就是揭开真相，找到凶手，而这是所有受众都期待看到的。格里菲斯在《一个国家的诞生》中创造了电影史上首个“最后一分钟营救”，将三条时间线索交织在一起，突出时间的紧迫，从而营造强烈的紧张氛围，掌控受众的情绪。

侦探片是将“最后一分钟营救”完美地运用在叙事段落中的类型片，时间不仅关系着故事的进展，也在分毫之间决定人物的命运，为了营造侦探片的悬疑氛围，对时间的把握需要非常精准。在《唐探2》中，时间被分割成四条线索：一条是唐仁（王宝强 饰）和秦风（刘昊然 饰）二人对凶手的追查，一条是警局对二人的通缉和追捕，一条是陈国富（王迅 饰）对二人的追杀，另一条则是最为关键，即凶手的杀人游戏。四条时间线索不断重叠交织推动叙事，时间既是失语的，又是时时在场的。在所有观众都期待的“追查真凶”这条时间线索中，不断有通缉、追杀等线索插入将时间中断，我们不得不随着唐仁和秦风在看守所、医院、纽约时代广场、牛郎酒吧等地驻留，凶手杀人的倒计时在每个受众的脑海里响起，紧张、刺激、凶险的情绪被时间紧紧拉扯着，这便是陈思成在《唐探2》中通过杂耍时间来达到的抓住受众、控制情绪的目的。